史蒂芬夫人告诉她们，今天是会有礼仪水平考试的，薇尔既然已经参与了贵族课程，也应当要参加考试才是。但她有些担心，毕竟薇尔昨天才刚刚过来上课，那些皇宫贵族的礼仪她还没有开始学呢。
沃伦打算打算中午带着薇尔先练习一下，但薇尔的表现让她略有些失望。
“什么啊，原来你是会这些礼仪吗？”沃伦坐在一旁，托腮看着她练习，“明明就很好嘛。”
薇尔放下茶杯，对她轻轻笑了笑——薄薄的肌肤，透着几分苍白无力。
“那我们还是去用餐吧。我觉得你下午的考试能过。”沃伦起身去牵她，薇尔很顺从地握住沃伦的手。
“薇尔的手好冷。”沃伦又把她另一只手拉过来，在怀里捂着。薇尔略微局促地笑笑。
“怎么了？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呢。”沃伦下意识探了探她的体温，又比对了下自己的体温，“没有，没有发烧。”
薇尔摇着头，表示自己没事，并且想要拉着沃伦离开。
沃伦觉得薇尔没什么事情，自然而然的就被转过了注意力——“好的，那没什么事，我们就去用餐吧。”薇尔也表示认同。
不出沃伦意料的，薇尔下午的礼仪课拿了九十分的高分。为什么不是一百分呢？——一定是老师们有意针对薇尔。沃伦是这么想的。
“......九十分？”史蒂芬夫人看着结果，很是惊讶。
“那当然，薇尔可是我的朋友呢。”沃伦有些得意地说。
“你不会偷偷给她补课吧？”史蒂芬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了薇尔如此高分的理由，“补课可以，那你可不要再偷懒了，须好好学习才行，不要误人子弟。同时你也得小心你的音乐课被人家超了去。”
“什么是‘误人子弟’？”沃伦不解。
“因为你偷懒然后教错人家。好了，快回到位置练习。”
“才不会偷懒呢！”
几日来，空气愈发的严寒，天上的云总是厚厚着一层，鲜少有阳光的时候了，连正午时分都不能在任何角落里找到鲜明的金色光束。
今早，是佣人叫醒沃伦的。
“早上好......”沃伦睁开眼，却是诧异地看着旁边的佣人，“......薇尔呢？”
“啊，是那只小猫咪么？她感冒啦，因此不得不在那小小的鸡窝里待着呢。”佣人解释着，给她拿来衣服，“起来吧沃伦小姐。”
“感冒......”
“是的，今天早上可是吓了我一跳。她一直在咳嗽，我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疯牛病之类的。她实在是不行啦，估计她已经咳了一夜，今早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呢。”
“这样吗。薇尔现在在哪儿？”
“沃伦小姐不会是要去找那只猫吧？不行哦，就不要再想着这事儿啦，现在是洗漱时间。”
沃伦眨了眨眼，“薇尔怎么会感冒啊？她睡觉的地方没有被子吗？”
“一个小鸡舍能有什么被子......当然是没有被子的，稻草难道还不够她暖和吗？”
“为什么会没有？”
“怎么可能有，鸡们从来都是那样子过冬的。”
沃伦抿了抿唇，“可薇尔是......”
“一只猫嘛。大不了，冬日里给她一个灶口的位置让她偎着。哎呦，小姐，你可真会转移话题！——不要再分散我的注意力啦，快些起来吧。”
“怎么能这么做......”沃伦疑惑着轻轻出声。
佣人罕见的沉默了会，“......谁知道......大概是没办法吧。”
沃伦又不说话。
沃伦下了床，先是听从地洗漱用餐，又趁着佣人去给她拿物具的间隙，偷偷去找薇尔。
鸡舍......？沃伦记得佣人好像是这么说的。她很少去那些地方，在后花园和城堡里待的时间才是最长的，可大庭院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孤独的伏在草间，光是扫一眼都能看见，要找到也并不费力。
很少去的地方——就只有那个小角了。
“夏洛蒂小姐。”雪莱从大门口跑来，他远远的就叫着她，“呼——你要去哪儿呢？大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，我们要出发了。”
“我找薇尔。”
“‘薇尔’？是谁啊？”
“我朋友，那个有着毛茸茸耳朵的孩子。”沃伦一边说，一边走，“雪莱，帮我和玛德叔叔说我晚点到。”
“可是……你迟到了就不好了。”
“不要紧，也不是第一次被罚了。”
“......这？”
说话间，她们来到了那个小屋子——这屋子甚至没有门，只有一个高高的栅栏用铁丝扣在木柱上。
沃伦一眼就看见了缩在栏架上的薇尔。
沃伦刚想打开栅栏，雪莱就上前了，他用力地把栅栏拉开，那根被他握住的年老木条一下子就断了，木粉散开，整个栅栏就塌了。
沃伦：“......”
薇尔此时循声醒了，她看到雪莱破坏了栅栏：“......”
雪莱拍拍手，抬头，看见薇尔微微讶异地看着他，一时间他不知该怎么解释，只无措地搔了搔头，“抱歉。”
“薇尔。”刚走进来，沃伦便被一股鸡臊味逼停了，她十分不适地蹙眉，但还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，说：“你不在，我担心你，现在带了点面包给你。别饿着了。”
沃伦想了想，又说：“你现在会不会胃口不好？要不要拿牛奶给你？我生病的时候喝点牛奶会有点胃口。”
薇尔勉强支起身来，鼻尖红红的，两只耳朵耷拉着，随着身体吸气轻轻颤抖。
薇尔摇了摇头，只是接过了沃伦的面包。
“夏洛蒂小姐......”雪莱偷偷扯了扯沃伦的衣袖，“大管家来找你了。”
沃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又对薇尔嘱咐了句：“要多喝点水。我要去上课啦，下午回来找你。”
薇尔眼睛濛濛的，一小点一小点的晃头。是知道了吗？沃伦不知道，她看着她这般模样，难道自己生病时也是这样让人怜惜的？沃伦有些不忍离开，但看着管家压着帽子走过来，她决定还是下午回来看的好。
雪莱见沃伦要走了，连忙跑进鸡舍，他一点也不在意这味，从衣兜里捞出两粒圆圆的小圆药片，塞到薇尔手里。
“你感冒了，这是治感冒的药，一粒我的，一粒佣人姐姐的。都是给你的，你要快点好起来。”雪莱郑重地说着，把薇尔拿着药片的手塞到她怀里，“保管好哦。”
薇尔强忍住咳嗽的冲动，点了点头。
雪莱和她挥挥手，就离开了。
薇尔看着那两粒小小的圆白药片，掰成了两半，和着水服下一小半后，又躺回去睡着了。
意外的是，没有任何仆人来叫她去干活。薇尔感觉手脚冰凉，却是昏昏沉沉地晕迷过去，入冬如此几日来，这算是她睡得最为昏沉的一觉了，即使它没有梦，即使它不够舒适，她还是蜷缩起来把这病痛当作美觉一般沉溺其中。
她一直昏睡到沃伦来找她。
“薇尔......”沃伦戳了戳她的脸蛋，“不要睡啦，我带你去博士叔叔那好不好？博士叔叔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剂，他一定能治好你的。”
薇尔迷蒙地抬眼，听见是沃伦的声音，就努力地爬起身，下了栏架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沃伦拿出自己的小水壶，打开，把壶嘴凑到薇尔唇上，“喝点水吧。”
薇尔乖乖地张开唇，清凉的液体流入如火如燎的喉中，让薇尔清醒了许些。
博士听见门口响了七下扣环声，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句：“谁！”
沃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门后传来。
博士听着那声音，手抖了抖，药剂一下过量，在试管内发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，温度高得惊人，烫得他把试管摔开：“小沃伦？！”
他忙跳下凳子小跑去开门：“小沃伦！上帝啊，你终于眷顾我这个可怜人一回了吗？”他扭着身段，嗓子里却有着点哭腔，“难道克雷孟特那家伙也来了吗？”
“父亲并没有来，我不知道父亲在哪儿。可博士叔叔怎么了？”沃伦听着他要哭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给他：“不要哭了。”
“没有，没有，我这是感动，感动的。喜极而泣！是这么说的。”博士嘴上说着，还是把手帕接过来，但却是塞到自己的口袋里。
“博士叔叔，薇尔感冒了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给她快快好起来？”
“谁？谁感冒了？你吗？！小沃伦？他妈的上帝，你怎么会感冒！”
“不是我......”沃伦忍不住跺了跺脚。
“——快快快，我这里有药剂。妈的，去哪儿了？Fuck！平时不用的时候哪哪都碍着，怎么现在不见了！？”博士骂骂咧咧的，疯狂地扫荡着桌柜。
“......博士叔叔，是薇尔感冒了。”
“哦噢——！”博士兴奋地找到一罐溶液，“找到了！”
“......哦。”沃伦不知怎么说。反正找到就行了吧？
“谢谢博士叔叔。”沃伦接过小药罐，道了句谢。
“呜呜呜呜呜小沃伦你要快些好起来......我好难过！这么礼貌的孩子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病痛......都是因为那个......”博士呜咽着，他想说谁的名字来着？算了想不起来，除了小沃伦的名字，谁的名字都不重要！
“博士叔叔，那我先离开了哦。”沃伦知道薇尔还在门口等着，她知道博士只欢迎沃伦，便没有进来。
“不多留会吗？外面有什么好！”
“外面有我的小猫咪呀。”沃伦轻笑了笑。
“小沃伦，你养猫了？不可以！不可以养猫......！”博士就要歇斯底里起来。
“博士叔叔再见。”
“啊......啊......”博士猛地抬头，看见沃伦已经离开了地下室，“哦......哦......再见......”
沃伦把那药罐给薇尔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。
薇尔接过来，又收在衣兜里。
“你怎么不喝呀？”沃伦不解地看她，“乖乖喝了你才能好起来哦！虽然我也不喜欢喝药，但是这些东西真的很有用呢。”
薇尔迷茫地盯了她半晌，一会儿，她才反应过来。她抖了抖耳朵，又慢慢把那药罐掏出来，在沃伦面前喝下了。
“嗯，这样才乖嘛。薇尔是好孩子呢。”沃伦揉揉她的头，薇尔半阖着眼，轻轻蹭了蹭沃伦的手心。
沃伦把薇尔带回鸡舍，一切却都被高处的米迦勒看在眼里。等到沃伦进了城堡，米迦勒才温声训了她一顿，并且警告沃伦接下来的几日都不能靠近薇尔。沃伦不高兴地瘪了瘪嘴，“知道啦。”
米迦勒不放心她。后面几日，她都跟在沃伦身旁，盯着她做好所有事情。沃伦本来还想偷偷趁着晚上米迦勒不看她了去看看薇尔，但是被窝太暖了，等米迦勒走开，沃伦就忍不住睡着了。好在过了这几日，薇尔也好起来——那些药剂真有用呢！尽管她还是不喜欢那些药。
“薇尔。”看着女孩像着往常一样，端着杯子就要离开，沃伦轻轻叫住她：“你一会儿还能上来么？我一个人睡不着，有些怕。”
薇尔不疑有他，放了杯子，她又重新上来了。
“薇尔牵着我的手睡好不好？就像之前在医院的那样子。”
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。薇尔一言不地握住她伸出来的小手。
沃伦轻轻蹙眉——薇尔的手还是这么冷。
空气安静了好一会，就在薇尔以为沃伦已经睡着，她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时，沃伦强忍着瞌睡，抓紧她的手。
薇尔看见沃伦睁眼，以为是自己把她弄醒的，不觉有些慌乱，又牵回沃伦的小手。
“......唔......”沃伦眨了眨眼，夜色倒注进那蓝眼睛，连夜色都柔和；的一层暖光浅浅地映着女孩脸上的小绒毛，显得月光都温婉。
女孩对她眨着眼，轻轻喃道：“能抱抱我吗？我睡不着。”
薇尔出神了一瞬，接着，她看见沃伦掀开自己的被子，给她留出一个位置。
“我要抱抱。”许是有着困意，她说着这话时，连声音都带了软绵，一字一字像踩着棉花，听进去的人一步一步都陷到云里。
薇尔不能拒绝，便伏下身，抱了抱她。
“这样好冷，你上来些。不然着了凉，我又要发烧了。”
薇尔有些踌躇，但她是担心沃伦会生病的。女孩的一汪蓝水缓缓将她包裹住，仿佛在她周身倾诉。或许她今生都不可能再遇到这样温柔的眸光，也不会再被这样需要的拥抱着了。
灯里的火苗跳了跳，墙上面的人影也就卧下了。薇尔感觉全身都泡在甜甜的奶池里，却不甜腻，带着一点点青草的清苦，她辨得出来，那是沃伦的气息。
薇尔沉溺在她的气息里，像在回味一个甜美的梦。尾巴不自觉地就搭在沃伦的腰上。
气息的主人在静匿里对她轻轻笑了笑，“晚安呀。祝你有个好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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